我打断了旁边和我住一起的聊天中的三个人的谈话。他们中间有一个其实是个乞丐。平时不爬悬崖。另外两个是我的同行。
“怎么了？”
乞丐一边在聊天一边注意力集中在的地方就是那个篝火上的架子了。我们的帐篷边上有个大石头，另外两个人坐在那石头上。而篝火正好在石头边上一个稍微凹进去的地方。乞丐停下聊天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
“.....你烤蘑菇，....帐篷里不是有肉吗，白天交换来的，”
“肉啊.....”
他慢慢看向帐篷。他年纪比较大了，这也许就是不爬悬崖的原因之一吧。他转头的过程中手稍微抖了几下。
“肉....等等吧。夜还很长。”
“是吗.....不过烤蘑菇不能放在架子上吗？”
“没有这种规矩。”
“那？”
“哎，你等着就好。”
然后他继续集中精神看着蘑菇。.......等了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
不，也许只是我孤陋寡闻....
里面钻出来一条虫。然后他看准时机把那虫子抓出来。那条蠕虫一样的东西在他手上扭动着.....
“那是？”
“钓鱼用的。不过要明天钓了，晚上打搅水神可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衣服里面藏着的瓶子，把它装进去盖好盖子。
“....难道说钓鱼是你副业吗？”
“钓鱼啊，是向水神乞讨。哪来什么副业不副业的。”
“......哦....”
他慢慢起身，去帐篷里面拿肉。
“水神....可比那里生活的那群人慷慨多了。”
“.....”
他抱出来一块生肉，然后放在架子上。
“哎你们两个，下来吃肉了。”
“哦？”
其中一个先跳下来。....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说不定没有。他比另一个身强力壮一点。
“啊对了，说到肉，喂外乡人，”
在石头上没下来那个一边作势要下来一边开口。
“你们国家有香料吧？不是很富裕的国家吗？”
“啊....有吧。”
“怎么样？什么味道？口感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那个啊.....等我吃了没加配料的肉再说吧。”
“什么！你没吃过没香料的肉？”
“那种东西不算稀有了啊....”
“真的吗？我也想去啊.....那种地方...”
......算了吧。
“喂，年轻人，”
乞丐向我插话。
“听说你不打算回去？”
“啊......这个啊。.....啊啊对了，那什么，吃惯了没味道的肉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有味道的啊。”
“为什么啊？”
石头上那个终于跳下来了。他靠在石头上站着说话。
“....因为会上瘾啊。”
“上瘾？”
“跟你说也听不懂吧.....”
“恩。我明白。”
乞丐反而明白吗？他一边给肉块翻身一边点着头插话。
“人啊，....如果自己没办法高兴起来只能靠别人让他高兴了。”
“.....虽然是这样。但不是废话吗.....”
听到我这句他看向我。
“只能靠着别人高兴起来的人，他离开了别人自己就静不下心来了。这个呢？...是不是废话？”
“啊.......”
“哎！那块烧焦了啊要饭的！”
最先跳下来那个很果断地开始抱怨了。
“别老管我叫要饭的。”
结果他反而继续烧焦掉的那块。...导致那个人越来越急。
“好好行了行了怎样都好别继续烧那块了啊拜托了。”
“哼哼.....”
乞丐得意地笑笑然后终于换了一块地方烧。
.....话说和我期待的烤肉不一样，只有火烧的声音和焦味。没有特别的香味....
.............
...................
由于我还是个新人，所以他们...比起照顾我，更像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考虑吧，还没给我什么任务。乞丐一大早出去早钓了，我则被派去和城里的人进行交易。这里有很多人不喜欢那里的人，所以很多人把这个任务推给我。所以我手头就多了一辆手推车.....首先食物是肯定要有的。至于什么食物....当然是面包了。其他的....特鲁穆委托过我一本书来着。书这个东西去哪里弄到呢.....
先走向城。从这里到城内有一条很长的路，位置上对应花园内的游街。不过这里因为地势问题所以是有坡度的。两边是草地。
....这么一直走走到湖边的指导室，然后转弯就是一条交易大街了。不过不转弯的话也是一条交易街道。....要不要转弯呢。
不过也趁这个时机叹口气休息一下。......想象一下接下来的事就觉得头痛....第一次来的地方，就要我一个人来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虽说回蜀国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到如今果然还是会......迷惘吗。这是叫做.....
“诶，”
后面传来声音。我向后看去。有一个人坐在草坪上。
“.......我吗？”
“恩。”
他招着手让我过去。我推着车子走过去了。
“坐不？”
“.....要花时间吗...”
“你....没有时间？”
“啊，要去交易点东西....”
“恩。想好去哪条街了吗。”
被他一说，我看向往城内的那条。
“就那条吧？....”
“恩......你从哪里来？”
“......蜀国。”
“蜀国....好地方啊。是我的话绝对不会离开啊。”
“是吗？....也没那么好啊。我是有一些原因....”
“你打算，待这里多久啊。”
“.......不知道。”
“这种破地方.....你真能待下去吗？”
“不知道.......”
“哦？那太阳从西边出来你知不知道啊。”
“不是东边吗....”
“哦，那看来还是知道点东西的啊？月亮呢？”
“也是东边吧。”
“哦？懂得挺多啊。”
“不知道的才奇怪吧？”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互相绕着转了....”
“恩......小伙子，你有天赋学天文学啊？要来学学吗？”
“......你不会就是那个....”
“恩，是我。”
“.....这点程度就是有天赋的话....人人都有啊？”
“那可不一定啊。我们这个国家，不知道这个的人很多啊。”
“是吗......”
“知道是绕着转，而不是跟着动.....的人，很少的啊。”
“......没多大差别啊。”
“有！差别还是有的。”
.....跟着动...这个说法的话是有点主动被动的感觉在里面.....吗？
“啊好了，不打扰你做事了。恩——今天早上有点闲....我的学徒大部分都去庙里了，这两天是那个的日子啊。”
“？”
“祭祀日啊。”
啊....想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
.......就因为知道那种事情就划分为有天赋的话......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我加快脚步推起手推车。
.............
..................
虽说走到类似集市的地方了。.....很多摊子上没人是怎么回事。不是指没人在买而是根本连卖家都不在.....街上人却很多，成群结队。我也跟着混进了人群。
夹杂在人群里，很快就跟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很大的庙宇。门口上面的石板刻着一个稻谷的图案。
进去以后，按照别人的做法的话，他们都站着，或者坐着，动作不一。但是无一例外是闭着眼。被他们围起来的，中间站着的人.....是之前的圣妓。看来有人站着是因为座位不够了吧。圣妓，........大人，双手放在胸前也闭着眼。
“那个.......”
打算搭话，却找不到对象。......看上去都不会理我的样子。.....算了，事已至此先入乡随俗吧。.......虽然总有种像被骗了一样的感觉......
.......
很安静，这么一来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能感觉到皮肤被衣服挤压着。
......
话说.....这是什么仪式吗？还是什么......
.........
.........
莫名地开始有点恐怖了。这不会是什么邪教吧......我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环境和刚刚一样，和我想的不同完全没有变化....
...........
.................
“当——”
.....啊！终于结束了......
听见钟声所有人一同睁开眼然后默默走出了庙宇。......还真是难受的仪式。接下来要经常做这个了吗？虽说我不至于会像多动症那样难受但是.....
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保持闭眼不动实在是有点.....
“咳咳——”
听见谁朝着这里咳嗽。不管。我径直朝门口走去。.....接下来就顺手做点交易再回去吧。
“那边的那位。”
？怎么总感觉在叫我.....回头。
“心神不宁的样子？”
“啊....圣妓大人。说我吗？”
“正是。有什么心事的话，不用顾虑。虽说是掌管粮食的神，姑且分担烦恼也是可以做到的。”
她伸手引领我看向她身后的神像。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雕像而已....
“我.....”
“恩？请问，是哪里的住民？”
“啊......是，是个奴隶....”
“.....”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舒了一口气....然后，她似乎放松了全身的肌肉。除了腿。
“啧，只是个奴隶么....”
“哎？.....是，是啊....”
“白费我精力.....是奴隶就不要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啊？”
“抱，抱歉...？”
“切，算了。幸亏我今天心情好.....说吧快点。神有空等你我可没有。”
“啊.....啊？哎？”
“哎什么啊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啊。”
“有没有....不是你说我有的吗....”
“啧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啊？”
“啊......”
她好像很不耐烦了，双手插起了腰。
“没，没了。”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奴隶......整天吃饱了撑着闲得发闷来捣乱？”
“哎？”
“你没事跑这里来坏气氛？”
“啊，那个啊.....抱歉。”
“抱歉？你对谁说抱歉呢？”
“你，你啊？”
“对他说啊——”
她指向雕像。于是我重新道了个歉。
“真的是神经有问，”
她的训斥突然暂停，...大概是看到我身后了。我身后.....啊。什么时候排起队来了。
“你走吧，轮到下一个了。走走走。”
“啊啊是，...”
什么啊这是....我顺着她手势走开了，.....这些都是...那个吗。有烦心事来疏导的吗？我后面那个人，好像也是平民。走到她面前。
“请问，有什么事情.....”
“是，......唉。我！......唉。”
“难以启齿？”
“.....是的。”
“烦人的家伙....”
咦？画风又变了....她一下子跳上旁边座位上面俯视他。
“那个，圣妓大”
“大什么大！允许你开口了吗！”
“！”
啊，那个人被吓得怔住了。
“你到底说不说！？”
“啊！我.....”
“不说是吧？好！”
她突然从身边抽出一条鞭子。
“说不说！”
“我说！我说！....”
.....然而他开始腿抖了...
“说什么啊说说说！整天就知道找别人帮忙！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啪”
说完她给了地面一鞭子。.....由于场地的关系这响声贯穿大脑回声重重....
“可，可是？”
“你害有脸说！”
她拿鞭子对着他。结果他抱着脑袋匆匆逃亡。下面一个是....一个妇女...啊。妇女啊。手下留情一点啊....
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又端端正正地站到了地上。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是么....”
！她的气场突然一变。然后离开妇女，在妇女注视之下走到另一个座位边上，站着靠着座位，一只手撑在上面。
“让我来猜猜吧？钱？”
“不，不是的....”
“命？”
“不，没有到那种....”
“尊严？”
“这个倒是有一点....”
“恩那就没关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会帮你解决一切。”
她帅气地站直起来然后伸出手。
“下一个！”
......这，不是根本连烦恼都没问到吗？话说没什么时间让我多想，后面走上来一个小男孩。
“请问.....”
她蹲下来，微笑着看着小男孩。
“怎么啦？”
“.....妈妈不给我吃糖....”
她直接伸手摸他头。
“等着哦——等姐姐工作结束之后给你吃哦。不过要记得少吃点哦！”
“恩！”
啊。第一次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站那边那个！”
“！”
她突然叫我了。
“再怎么蠢也看懂了吧？我在做什么？”
“....恩。”
“啧。看着一副白痴样子.....这就是每周这里都要做的破事了啊。懂了吗。”
“懂了....”
“看见你就来气.....出去啊！”
“啊啊是。”
.......下，下次不来了吧....我可没有讨骂的兴趣。这个演员.....
...........
...............
交易结束，我推着手推车路过指导室。
“唷！”
草地上，他仍然坐在一棵大树边。向我招手。
“......怎么了吗？”
“怎么花了那么久啊？....唉过来说话过来说话。”
于是我直接走过去。到他边上。
“是不是参加了惯例的祈祷集会？”
“那个叫祈祷集会啊.....”
“恩......”
他打量了一下我。然后示意我躺下。
“教有天赋的家伙，可是每个教师的荣誉啊。”
“哦....”
他看着天。
“你看天。”
“....观察天文吗？但是肉眼的话....”
“行了看就是了。我可没说要教你天文啊？”
“哎？”
“我要教你如何躺而已啊。”
“.....这还要你...”
“你躺着的时候眼睛睁着还是闭着？”
“闭，闭着。”
“你看果然不会吧？睁着闭着都可以的嘛。”
“........”
“好了看着天吧。”
......算了不跟他...蓝天白云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了....
“你是不是在想这有什么好看的？”
“啊。....是。”
“恩——你看那朵云。它隔一段时间以后会怎样？”
“.....除了往右边飞一段还会怎样吗？”
“它还会变小。”
“？”
真的吗？会变小吗？我赶紧盯着看。
.....啊啊。真的啊......
那朵云在往右边飘的时候眼看着边缘逐渐没有了。然后.....
“会消失吗？你觉得？”
“......”
听着他的话，我继续盯着它。打算看看它是不是会消失.....
..........
逐渐，逐渐，不是按着原本形状等比例缩小，而是很随意的。也就是说厚度不一吗？对了，云是立体的。除了平面的不规则以外立体形状也是不规则的。
这么看看还能发现很多云其实不在一个平面上。但是他们都往一个方向飘而且最终在一块只有蓝天的地方消失不见了...
最上层的云一动不动最下面的飘得很快。看上去最上层的要薄一点？而且怎么感觉高处的云形状更细腻一点。也就是说....那些高处的云离得其实非常非常远吗。或者是云的种类不一样？
“那个.....”
转头准备问他，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可能是种类不同。都是一种物质吧。也就是说就是因为离得远吧。而且还是非常巨大的.....
视线不知不觉移到了那块只有蓝天的地方。那边发生着什么呢。.....
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些现象？我小时候看到过吗？
......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我坐起身，上半身往后面，树干上面靠。
......回不去了，不可能回到那里重新生活的。至少现在是。现在.....
还有没有其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
................
一不小心睡着了。.....毕竟前一天没睡好。第一次在帐篷睡啊。我赶紧推着手推车回到悬崖下。
“喂！哎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啊。是之前的.....
“本来想着对你来说爬悬崖可能有点勉强，.....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做什么都勉强啊？”
“啊....抱歉....睡了一觉。”
“你午觉睡那么久！！你想睡一天咳咳....”
他用力过猛呛到了还是有什么疾病，导致突发性咳了起来。
“......啊好了好了...外乡，.....翼，我的书呢？”
“啊.......等等让我找一下。”
我正绅士地把手伸向手推车，结果发现边上一大堆丧尸围城。
“我的苹果！”
“我的猪啊！”
“我的肉！”
......你的肉吗。....啊算了。我直接举起双手放弃了秩序。把场面交给混沌。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弄了个坏掉的香蕉？！”
“.....你不吃的话给我好了....”
“不。我吃。”
然后他迅速剥开香蕉皮一口咬到了底部。....就这么吃完了。
“那你发什么牢骚啊。....不是吃得很开心吗。”
“这叫转移注意啊！否则我吃不下啊！”
......是吗。辛苦你了啊。
话说。
....给特鲁穆的书....放在最下面还真是失策了啊.....
.........
.............
晚饭之后不可能直接睡。我到石头上坐下了。今晚他们两个没坐在石头上而是坐在地上聊。老乞丐则直接去帐篷里睡了。
夜风划过悬崖的声音不怎么好听，有点诡异。但是也不是一直萦绕耳边所以无所谓了。萦绕在耳边的是他们两个由于乞丐睡觉而压低了的细言碎语。
现在这个时候，月亮是可以看见的。可惜不是月圆之夜。但是仍然有足够亮度，至少月亮上面的斑纹是可以窥见一二的。略微带蓝的冷色调从光滑的地方渲染到不光滑的地方。悬崖实在是太粗糙，只不过比黑暗亮一点而已。悬崖上的粗糙条纹也是隐隐可见。稍微光滑一点的，地上，池缘台阶上，能看见模糊的光。就好像是....磨砂的感觉。把一切都变成渐变色的感觉。但是很可惜月亮倒影在水面上。这清晰度是最高的。
所以地上的月光树影，和池中的月光树影不在一个等级上。地上的树影是黑的。池中....墨绿色。
风吹动有不高的概率落下一片叶子。但是极高概率发出“沙沙”的声音，百分之一百会吹动池中的虚假的月亮。引起名为“水波”的干扰。一波未平下一阵又吹来。才刚刚停下摇动下一阵又吹来......
......大自然作画水平轻松碾压画家。因为是动态的啊......
心静的时候，听这些声音是静的。但是内心嘈杂的话又都是嘈杂的声音吧？注意力一集中，就能听见很多人的声音。但是根本不觉得吵。风声也是，树叶声也是。
看久了同样的风景，再美好也会厌倦....我将视线移到悬崖上方。
那里是，......好高啊。
走一步看一步，.....走到悬崖也得看着悬崖底下.....吗。如果我当时....
如果？还有如果吗？当时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不是一口回绝了回蜀国吗？
....手机摔坏了。不能联络。....
但是需要吗？我如果在这里生活下去，需要在意联络吗？需要在意蜀国变成什么样了吗？......当然是不需要在意了。
....走一步看一步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虽说是废话我今天才注意到。
看着脚下那一步，不抬头看前面的路但是也根本没有必要转头看身后的路。原来如此.....这就是做下决断，吗？我终于做好了觉悟了吗？
好慢啊。花了整整两天。
大概是了断了吧。.....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改名吗？.....
不，改名不至于吧.....又不是厌恶蜀国.....改名字什么的。有点情绪的感觉。总之....一切照常吧。.....
照常是......怎样算是常啊。......
完了这样想的话又要陷入迷惘了。......迷惘？
啊。原来如此。
......不带迷惘就行了吧？也就是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那就为所欲为吧。......
我跳下石头，走进帐篷里。把衣服一盖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