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饿吗？”
三叔公轻轻一跃，像一只老猿般，轻灵地在山石间点了几步，稳稳当当地落在二狗子面前。
几乎快秃了的头发在微光下，蹭亮。
一脸和蔼的笑容里，透着慈祥的笑容。
他的声音很浑厚、干净，一听就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
二狗子眨着大眼睛，小手在破旧的女童装兜里伸出来，漆黑的五指扣在钢筋笼子上。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
二狗子伸出一根手指，漫天飞的乡下娃手上沾满了乌黑的泥土渍。
“吃吧。”
三叔公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了进去。
“谢谢。”
二狗子很礼貌地说着，可眼珠子却盯着雪白的馒头上，再也挪不开。
他接过馒头，又看了看同笼子里的几个小伙伴，小心翼翼地把馒头分成了三份。
“虎娃你四岁了，比我们都大，要长个子，所以你多吃点！”
最大的一块馒头被二狗子塞给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伴手里。
虎娃接过馒头，狼吞虎咽。
二狗子满意地咽了口唾沫，又看着同笼里的剩下的小女孩，笑着说道，“牛娃你是女生，我是男生，所以这个给你。”
剩下的两块馒头，明显大一号的那一份，又被虎娃塞到女孩手里。
“谢谢二狗子弟弟。”
女孩子哭哭啼啼，也接过馒头，大口吞咽。
他们……都饿坏了。
这一幕，让其他笼子里的儿童羡慕不已。
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带着满面渴求望着三叔公，“白胡子爷爷，能给我们点吃的吗？”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嘈杂在一起，回荡在山谷里。
像是喧闹的幼儿园，七嘴八舌。
“当然！”
三叔公笑呵呵地说道，“每人身上带的干粮，全都给孩子们！”
“他们是祖国的花朵，怎么可以饿着肚子？”
满面慈悲，三叔公笑吟吟地看着二狗子。
却见二狗子并没有吃下馒头。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小鼻子，贴在冰冷的馒头边，试图去闻闻馒头的香味，一双大眼睛紧紧地闭着，如同人间美味一样。
口水从嘴角溢出，他吞了又吞唾沫，最终还是没舍得放进嘴里。
这只有六分之一大小的馒头被他放在贴了补丁的口袋里。
“你怎么不吃？”
三叔公好奇地问道。
“我饿惯了，现在反而不觉得饿了！虎娃和牛娃没吃过苦，等会再分给他们。”
二狗子想到什么就说了。
饿惯了？
现在反而不觉得饿了？
只是……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又咽了口唾沫。
乌黑的眼珠子，看着虎娃大口吞咽馒头时，格外的明亮。
三叔公沉吟不已。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丝挣扎，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满面无情。
“呵……如果你们都死了呢？”
他面无表情，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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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慈祥。
云家千年布局，不可能因为几个小娃而放弃。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任何恻隐之心都不能动。
“死吗？”
二狗子靠在笼子拐角坐下，像是省点力气似的，他睁着大眼睛，思索着这个似乎第一次听到的话题。
“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就不用在我身上继续花钱，那姐姐不就可以去上学，去穿漂亮的花裙子。”
他那稚嫩的声音，像是一击闷锤落在每个人心里。
不同的是，有的人两眼冰冷。
有的人……满面挣扎。
二狗子不知道云家这些人的内心活动，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笑着说道，“这件裙子是姐姐以前最喜欢的，可惜她长了个子，穿不了，所以我穿了……”
“裙子破了，妈妈就帮我改成了裤子！她的眼睛不太好，每次晚上打补丁的时候都会被针扎到手，我如果死了，妈妈再也不会被针扎了。”
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补丁，像是奇形怪状的马赛克，七零八落在贴在早已不见裙子样的裤子上。
即便如此，这条裤子的边线不知毛了多少，怕随便扯一扯，二狗子就会光屁股跑了。
“我死了，爸爸妈妈肯定会开心好多，不用每年过年过节回家总是愁容满面！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二狗子说着，眼角却挂上了两行委屈的泪珠。
滴答滴答，乌黑的大眼睛里泛着光泽。
他又笑着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吗？”
笑着落泪？
还是哭着来灿烂地笑？
就连三叔公都愣了好一会。
他运起内力，镇压心中的‘邪魔’，依旧保持一副冰冷的表情。
“只是……白胡子爷爷，你能不能救救他们？虎娃是独生子，他妈可喜欢他了，他有好多玩具，每次都带我玩，而且有糖葫芦，总会给我留几个！”
“还有牛娃，她从小就没爸妈，跟她奶奶一起长大的，她比我厉害多了，才三岁就会洗碗做饭……”
一个个故事，娓娓道来。
二狗子用他稚嫩的声音，带着乞求的口吻，希望眼前这位爷爷救救他们。
虎娃放下了馒头，一声不吭。
牛娃也默默地抹着眼泪，低着头擦着眼角，小声地抽泣着。
“睡一觉吧，起来了什么事都没了。”
三叔公安静地听完，便站了起来。
每个笼子旁的武者，纷纷站了起来。
三叔公看着天，只见日照当空，便挥了挥手。
这是吉时已到。
这是上祭品的手势。
一瞬间，一个个笼子被打开，每一个儿童被抱出来。
在吃下馒头后，这些儿童纷纷睡了过去。
虎娃、牛娃两也跟着昏了过去。
二狗子睁着大眼睛，眼见一双大手伸出来，他也不反抗，很顺从地被抱出来。
“小子，我承认你的故事很感人，可是……”
“啊！”
那武者冰冷的说着，冷不丁被二狗子一口咬在手上。
钻心的疼让他松了松手。
二狗子借机掉落在地，他的膝盖磕破了，打满补丁的裤子再次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二狗子很心痛地看了一眼，但还是嗖嗖地跑。
山路崎岖。
一线天的峭壁就连猿猴也得小心翼翼。
可二狗子真的像一条狗一样，无比滑溜地顺着山坡往下滑。
“给老子回来！”
那武者甩了甩手，气急败坏。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算计了一把，脸都丢尽了。
一个腾空，他便落在二狗子跟前，拎起二狗子的上衣，像是提着毛茸茸地玩具似的，怒道：“小崽子，老子今天……”
咔擦！
二狗子衣服上的补丁撑不起他的小小体重，支离破碎。
光着屁股的二狗子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敏捷地落地后，想也不想——跑！
不管如何，能跑一步是一步。
可惜，武道高手的尊严其实一个儿童能羞辱的？
他在怎么跑？
三尺长的小短腿能跑得过内力满身的武者？
再一次落在二狗子跟前，武者拽着二狗子的胳膊，抡起摔向虎娃那个方向。
尖锐的山石，只要二狗子磕上，必死无疑。
武者的脸上露出狰狞的面容，他冷冷道：“小瘪三，老子看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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