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河忍痛，艰难地爬出了驾驶座，在情况进一步恶化前，将沈柚一抱了出来。
怀里的小女人，很轻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
汽车似乎并没有爆炸的趋势，顾星河松了一口气。
稍稍远离车祸现场，顾星河放下沈柚一，拨出了急救电话。
昏迷前，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柚一身上，口中发出微弱的响声，“柚一，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次，沈柚一睡了很久。
她似乎陷入了梦魇，身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亮。
她想喊出顾星河的名字，但喉咙口却干涩如一团火，发不出半个字眼。
三天后，顾星河醒了。
睁开眼，便看到了眼眶泛红的翟倾禾。
抬手，指尖攒动，顾星河拽了拽干涩的唇瓣，“倾禾阿姨。”
翟倾禾坐在床沿，听到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猛的落了地，只是声音依然不受控制地颤动着，“星河，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一番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医生交代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翟倾禾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往顾星河的嘴唇上涂抹，“星河，你好好修养，爷爷那边，不用担心。”
“嗯，”顾星河眉头轻轻皱着，“柚一，怎么样了？”
翟倾禾摇摇头，鼻尖发酸，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说了几个字，“还没醒。”
“我去看看她。”顾星河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太虚弱了，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翟倾禾按住了顾星河躁动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安慰道:“星河，你别这样，医生说柚一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会没事的。”
顾星河安静下来。
偌大的病房也在一瞬间寂静一片。
翟倾禾帮顾星河掖了掖被子，离开病房后，去了六楼。
沈柚一在六楼。
沈柚一戴着氧气罩，旁边的仪器有节奏地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指数是正常的。
翟倾禾弯腰，帮她擦了擦额头，口中呢喃着，“怎么还不醒呢？”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顾太太，你来了。”
许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翟倾禾“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沈牧之来过了么？”
许丽摇摇头，“没有。”
翟倾禾拧眉，“沈牧之真是够狠的。”
许丽叹了一口气，“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有瑶瑶一个女儿，可惜了，这次，连瑶瑶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与顾氏攀亲的希望破灭，沈诗瑶失去了利用价值。
对他而言，不能为他创造财富的，都是废物。
许丽看着沈柚一的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多灾多难的，幸好有她外婆护着，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知道柚一出了事，怕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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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沈柚一的童年与翟倾禾很像。
每次看到她，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翟倾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眼前昏睡中的姑娘，半晌，回应道:“先瞒着他们，沈牧之那边不用担心，他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老人家。”
婚礼当天，沈牧之试图绑架林秋萍的计划失败，警察上门后不久，在顾星河的安排下，他们换了联系方式，搬离了原先的住处。
许丽点头，“谢谢你了，顾太太。”
翟倾禾勉强牵起一缕唇线，“许姨，不用跟我客气。”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顾星河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但他还不能随意走动。
先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姑娘流了许多血，小姑娘把他拖到了岸边，气喘吁吁地说，“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那么重。”
那张脸，模模糊糊的，他看不清，等到他伸出手，小姑娘已经跑开了。
声音似乎并不是赵若暖。
顾星河摇摇头，试图驱赶这样荒诞的想法。
输完液，顾星河借了医院的轮椅，跟随值班护士去了沈柚一的病房。
巴掌大的小脸，毫无生气。
只有仪器上的指数告诉他，小兽还活着。
顾星河的心，慢慢纠结到了一起，钝痛感渐渐蔓延。
他开始自责，如果那晚自己没有分心，小兽不用经受这样的痛楚。
“星河，你跟柚一说会儿话吧。”
护士离开，许丽去了走廊。
顾星河伸出手的一瞬间，车祸场景再次重现，手上的动作就这样僵硬在了半空中。
重复了好几遍深呼吸的动作，他才将不安的情绪压下。
理了理沈柚一鬓角地碎发，他低低出声，“柚一，星河哥哥来了，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星河哥哥，嗯？”
得不到回应，顾星河有些不甘心，“我们柚一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柚一不怕，星河哥哥这就进入你的梦里，帮你把坏人打跑！”
沈柚一双眼紧闭，周遭一片死寂，她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忽然，有光落了下来。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抹光亮，可她就像是被藤蔓缠绕住一般，动弹不得。
沈柚一指尖微弱地动了动，顾星河捕捉到了，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柚一，你记得那晚你醉倒在我的怀里么，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大概早就喜欢上你了……”
顾星河停顿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说，“柚一，等你醒过来，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刻，在赵若暖的日记本里，不管她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都不重要。
陆淮南与傅修都说她不是那种会欺负别人的人，他早就信了。
这一秒，他只想让病床上的小兽赶紧醒来。
顾星河身体没恢复，说完这些话后，所有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一般，瘫软在了轮椅上。
沈柚一好像有了反应，指尖动作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而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顾星河。”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顾星河猛的掀开上眼皮，刚出声，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许丽有些心疼，“星河，你先回病房吧，柚一看到你这样，会不开心的。”
顾星河捂住嘴，“许姨，我……咳咳……我想陪着她。”
许丽索性站起身，走到了顾星河的身后，双手按住了轮椅，“星河，你听话，柚一说不定明天就醒了，到时候，你再多跟她说说话。”
顾星河没再坚持，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许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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