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未抬，喜爱清净，对一切嘈杂无视到彻底，只低敛眉目，注视着玻璃矮桌上的空了的红酒杯。
顾爽爽尴尬死了，瞪顾海。
顾海却推她往前，“爽爽，还不给沈总倒酒。”
欧式沙发的背后，恰好走过来一位男侍应生，手举托盘，上面放着红酒香槟和甜点。
顾爽爽这会儿装死都不能了。
取了酒瓶，给他倒酒，手指微颤。
男人的目光，好像并不在她身上，随意安静地，不知落在哪一处。
他不喝，对她无视，顾爽爽默默地继续尴尬着。
气氛闷窒，直至她终于无力再承受。
“……沈总，没事的话，”
她从对坐沙发里有些急切地站起身。
沈墨城耳闻这一句带着陌生和疏离的‘沈总’，男人的目光搁置过来，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留下无数压抑。
顾爽爽以为可以顺利离开了，不料，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拎起了高脚杯，慢条斯理浅酌一口。
顾海的眼睛亮了亮。
一把将她按下，“爽爽，好好招待沈总。”
顾爽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顾海匆匆离开。
“……”
剩下两个人。
本就安静的角落，似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缓缓，只有男人品红酒时，喉结性感滑动的声音。
顾爽爽不知如何自处。
晓儿对面坐着的是她熟悉的人，四个月的相处，他和她曾亲密到耳鬓厮磨……
但是现在，抬眼再偷偷打量他，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看到他身上‘盛世集团总裁’六个熠熠烁烁的大字，还有那高不可攀的矜贵气场。
在这样的他面前，她似乎不会说话了一样。
眼看着高脚杯里的液体尽了，顾爽爽终于找到了事情做，给他倒酒。
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点烟，盯着她。
顾爽爽的目光空中和他交了一下，手里酒瓶倒出的液体就歪曲了起来。
沈墨城扫了眼洒出来的酒渍和她绷白的手指，薄唇略痞地抽了口烟，突然倾身往前，朝她脸上一吐。
顾爽爽咳咳，恼火地拂开呛人的白雾，他已经站起身。
还是没有看她一眼，走了。
莫名的压抑感消失，顾爽爽倒在沙发上。
忍不住视线跟随过去，看到他单手插袋，站在宴会大厅门口，被顾海和几个老板包围。
不知道在交谈什么，几个老板抢着说话，他侧颜沉静，偶尔尊贵地点下头，便让顾海几个眼光发亮。
突然，他余光朝她看过来一眼。
顾爽爽赶紧缩回脑袋，准备溜走，顾海叫住了她。一连叫了三声，她装没听见都不行。
无可奈何地走过去。
“爽爽，替爸爸送送沈总。”
顾爽爽一脸送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爸爸，我刚拿的驾照，没上过路，真怕把沈总送没了。”
“……”顾海暗瞪过来。
顾爽爽偷偷抬眸去看那个男人，他面无表情，好像对谁送她漠不关心。
却也没提出异议。
最后——
顾爽爽一袭裹胸白色礼服长裙，站在漫天飞雪的酒店台阶。
咬牙切齿，瑟瑟发抖。
肩上一暖，男人的黑色大衣，沉沉的像羽翼罩住了她，满鼻息他浓烈好闻的味道。
顾爽爽扭头，他安然伫立在侧，她一米六六，六公分的高跟鞋踩着，仍旧低矮只到他下颌。
沈墨城的眼里，她又娇又小，现在她只敢偷偷地看他了，像时不时从洞里探出头的小老鼠，一旦触及他的目光，立刻缩了回去。
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
顾爽爽顿时脸有点黑。
是那辆她非说成租来的宾利，简直在默默打她的脸啊。
沈墨城特地地看了她一眼，扫到她小脸囧红，薄唇勾了勾，大步下台阶，进了宾利副驾驶座。
泊车小弟过来把车钥匙交给顾爽爽。
还真让她这个随时刹车当油门踩的送？
好在雪夜，路上的车行驶速度都不快，她龟速爬在其中，也没被嫌弃。
但途中还是出了错，不该改道的地方改了道，交警立刻鸣笛过来了。
顾爽爽惊慌地停下，心呼要惨了。
副驾驶座始终手指抵着眉心的男人，悠然自若降下车窗，交警走过来弯腰朝里看，还没说话，严肃的脸骤然变和善，朝着沈墨城敬了个礼，笑笑，走了。
顾爽爽：“……”
惊呆。
目光偷偷朝他看过去，他蹙眉点了根烟，喝了酒，整个人有些慵懒，显得安静，见她傻愣不动，长指骨节敲了敲方向盘。
顾爽爽立刻发动车子。
天哪，他到底是何方人物，交警对他敬礼？
小霜说的太对了，她是眼瞎到了什么地步啊，居然，一直一直把他当成男公关……
慢吞吞一个来小时，终于顺利在盛世集团大厦的广场，靠边停下。
顾爽爽抓了抓手心里的汗，酝酿好久，局促张嘴，“……沈、沈总。”
沈墨城听她这称呼，俊脸瞬时阴沉下来。
不等她说什么，打开车门下车。
顾爽爽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赶紧跟着下去，想把大衣和车钥匙给他，男人的长腿却是凌厉大步，上了台阶，走进大厦。
眼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就要消失，顾爽爽无奈极了，只得跟上。
夜晚十点，员工早就下班，六十六层的大厦，走路听得见回声的寂静。
前台保安瞅见来人，立刻站起来，“沈总。”
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略微颔首。
顾爽爽全程目睹他无比高冷的大BOSS形象，走到电梯区。
她看见两侧一共十二座电梯，最里侧的一座，标着‘总裁专用’。
真是她想象不到的高大上。
男人抬手，录入密码，专用电梯的双门打开。
顾爽爽赶紧双手伸出，“您的车钥匙和大衣——”
身前一阵冷风，等她抬头，男人站在电梯里，双手插着西裤口袋，眉宇沉沉看着她。
电梯门不关。
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