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娘派人给他安排在医伤馆修养,叫我等顺哥醒了一起回去蓬莱岛,我于是有了几日闲极无聊的轻松时光。想起孜逸在轩辕壁顶上受罚,于是特意跑去嘲笑了他一回。
回来途中遇到了司司女神,原本她远远走过,我也没大在意,突然想起曾经听盟君说司司女神在修炼什么克制魔化的法器,也是我娘叫她回来的原因,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有空去查查明白。
也许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强,不知道那么多事情,就可以还活着自己的岁月静好里,可是那日我偏偏对司司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悄悄的追着她去,发现了一些当时无所谓,日后却要命的东西。
司司其实一直住在弟子的房中,不过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她一个人是入室的女弟子,所以得了单间的弟子房。我小时候还嫌她住的远,一直想让她搬进上师府里,可惜跟爹说了好几次,他完全没有搭理我。
我跟着司司去了她的修炼法器馆,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她果然被我吓倒了,比我预期的还吓得厉害些,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物件散落了一地。
我大笑起来,伸手去拉她,她却面露惊恐向后缩去,我叫道:“被吓傻了么?我是影儿,瞧你吓成这样!这么不中用!”
司司镇定了一下神情,盯着我看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说道:“吓死我了,影儿怎么这么坏!我说着清风境里谁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哈哈笑着伸手去拉她,她却避开了我的手,忙不迭的去捡地上的物件,口中唠叨着:“影儿已经是上神之尊,怎么也该有点上神的样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胡闹呢?”
我笑着帮她捡了地上滚过的一个铃铛,晃了晃问道:“司司姐姐,你在修炼什么要紧的法器呀?这铃铛做什么用的?”
司司看见我拿了她的铃铛,叫起来:“放下,快放下,你不能碰那个!”
我知道法器修炼有各种讲究,有的东西是不好给人随便碰了,于是连声说:“好好好,我不碰!”,把那铃铛拎着递给她。
司司伸手过来,却又缩了回去,说道:“你碰过了,不能用了,不要了,你现在不要再碰任何东西了!”
我“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修炼什么鬼东西,我这上神之手都不能碰?”
司司迟疑了半晌也没说话,我于是又伸手去碰她桌面上的木剑,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东西摸个遍!”
司司惊叫起来:“不要,不要!”
我笑咪咪望着她,手停在木剑上方,说道:“那你快说呀?”
司司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我对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熟悉到骨头里,所以她撒谎骗我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但是她那个瞬间说了一个慌,我却没有识破,因为她的谎言激怒了我,我只顾着恼火,居然没有分辨她的谎言。
司司说道:“我在修炼贞女剑,你已经破了身子,会沾污我的法器!”
我原本笑闹的心情瞬间消散,我的身子破了,这事情子夏都能察觉,司司知道了也没什么惊讶,只是这么被当面说出来,还拿什么贞女剑来对比,到底让我心情很差。
我沉了脸,怼她:“怪不得我娘叫你回来,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你这种十几万年嫁不出去的老处女来修炼了!”说完,把手中的铃铛摔在地上,愤愤而去。
我当时只顾着气恼,一点也没想想,我娘千里迢迢召回司司居然只是为了修炼什么贞女剑这种东西么?这东西又岂是我娘会想要的,她自己身侍二夫,与贞女相去甚远,修炼这么个东西做什么?
离去的路上我倒是想也许娘只是想知道司司这么多年在爹身边,是不是跟爹有染,查一下她还是不是处子罢了。司司这一生可怜巴巴的爱上我爹,一无所得,估计也是心里各种不平衡吧,我也就不计较她了,毕竟还有人花了几百万年时间等着我呢。
我很快把这段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因为我坐在医伤馆里看望昏迷的顺哥时候,忽然意识到另一个让我极为困扰的大烦恼:此时的顺哥没有了宁慕的杀气,可是也没有了苏蓦的记忆,所以就还是那个整日嬉皮笑脸没正形的顺哥,不记得那些梦境,不记得跟我的恩爱,我的神啊!我要怎么跟这么个人谈恋爱啊?
我这几日晚上都赖在娘的床上,白天在守在医伤馆等着顺哥醒来,有空去损孜逸几句,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仿佛回去了以前清风境无忧无虑的岁月。
那日,我从轩辕壁下来,准备去医伤馆,路上遇到一个小童向我奔来,叫道:“御影上神,清风境大门外来了一个男仙,求见上神。”说着把一个名贴递上来,我看见子丰两个字就明白他不是来寻我的,一定是来找紫衣的。不过紫衣被当做嫌犯留在清风境,自然不好随便见的,只能来找我了。
说起子丰,也算是故交的老熟人了,小时候还是经常见面的,她拜师几万年前的美仙榜第一美女,土洲君后文一女神,修习文氏剑法。娘还叫我和孜逸有空就跟他过几招,初时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长进的很快,不久他俩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便厌倦了跟他俩过招,后来娘就安排灵雨做我的修炼伙伴,也就不怎么见到子丰了,尤其最近两万年,我都没有见过他了。这小子师从以前的美仙排行榜第一的文一女神,看上了现在的美仙排行榜第一的紫衣仙子,看来他绝对是个好色之徒,可笑我那晚还以为他喜欢男仙呢。
在清风境大门口看见他时候,我倒是吓了一跳,几日不见,子丰清瘦了不少,似乎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他看见我一脸激动,顾不得行礼迎上来就问道:“影儿上神,听说孜逸大皇子把紫衣带到了清风境,你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揶揄道:“是呀,怎么了,紫衣仙子来了清风境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仗剑天涯么?怎么还不去?”
子丰一点没搭理我的调侃,满脸急切说道:“上师有没有为难她?影儿上神带我去见见她吧!”
看他那么急切,我也没兴趣继续下去了,说道:“跟我来吧。”转身带了他进来清风境,说道:“我娘没有为难她,他们几个都暂时住在梨园里。”
子丰说道:“听说他们涉嫌妖法邪术,怎么会这样?”
我说道:“这个我就无可奉告了,我娘要给妖法邪术重新界定规矩,现在还没定呢。”
子丰追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我说道:“我怎么知道?想知道这个,你应该去求见我娘。”
子丰说道:“那我可以在清风境陪着她么?”
我说道:“好像清风境没有规矩说不让客人住的。”
就这样,原本计划仗剑五洲的子丰男神,就此羁绊在清风境梨园了。
我这几日吃饱睡足,优哉游哉,懒散下来愈发困倦,后面几日居然跟孜耘一样睡个不醒,连去嘲弄孜逸的兴趣都没有了。可笑我当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是子丰对我做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再一次见到他。
第九日时候,顺哥醒了,彼时我还在上师府打盹。盟君亲自点醒了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听他说:“影儿,顺哥醒了,你们可以走了,我有件事情交给你做。”
我努力睁开眼,强作清醒状,没大没小的说道:“哦,君上终于可以堂而皇之把我赶走了,一定很开心吧,要我做啥?说吧。”
我往日在盟君面前也是不怎么尊重的,不过这么直白的话还是不敢说的,这回确实是因为没大睡醒,就这么胆大妄为的冒出这话,说完以后,我确实真的清醒了,赶紧立起来,望着盟君阴沉似水的脸,只能尴尬的赔笑。
盟君明显忍了忍怒气,大约想到我终于要走了,实在大快人心,最终放弃跟我计较,说道:“还记得我曾经给过你一个令牌么?”
我点点头,说道:“记得。”
盟君说道:“今日开始,你每日通过令牌跟我汇报行踪。”
我望望他问道:“汇报什么?”
盟君递给我一个香袋,说道:“我给你一颗幽冥珠,它遇到妖魔会发光,你和顺哥回去,从蓬莱岛开始五洲两界都走一圈,把所有遇到的妖魔都收在这珠子里,若你收得干净,对你娘的浩劫大有裨益。”
我接过香袋,试探着问道:“君上确定我娘会有浩劫么?我看我娘好得很。”
盟君说道:“浩劫真实到来之前,自然一切正常。”
幽冥珠是佛法炼化妖魔最后形成的珠子,据说妖魔形成幽冥珠后,在来世大殿供奉千年,就可以去除魔气,再入往生,步入轮回。一万岁时候,我在来世大殿的佛堂里见过一次幽冥珠,鹅蛋大小,晶莹透亮,我趁人不备偷偷摸了一下,被灵雨看见,拿佛龛里的木槌狠狠敲了我的手。此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幽冥珠,这次盟君居然弄来一颗,我倒要好好看看,打开香袋摸索出来,看见一只漂亮的金戒,镶着一个幽冥珠,这个珠子要小很多,只有猫眼大小,倒也是晶莹剔透的,我说道:“不知君上哪里得来的幽冥珠,这么大的幽冥珠不知炼化了多少妖魔?”
盟君说道:“这就是我炼化烈焰宫里那些妖怪形成的幽冥珠,斩杀那些妖怪也有你一份功劳,就送给你吧。”
我家小姨的儿子玄正一直在来世大殿修习佛法,我却从未学过任何佛法,更别提这炼化之术了,没想到这盟君居然修为造诣这么广泛,还会炼化妖魔。我把那小珠子放在手心端详,说道:“多谢君上,可是,我并不会炼化之术。”
我的眼睛盯着那颗幽冥珠,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看见珠子变色了,变成黑色,我眨了一下眼睛,它又变成晶莹剔透。我自然以为花眼了,却不成想盟君厉声说道:“不许对幽冥珠实施任何法术!”
我呆了一下,这意思是盟君也看见珠子变色了,他以为我用力法术变着玩呢?我心说这珠子会变色,断然是他的炼化之术不到位罢了,怎么能怪我。我嘟囔道:“我没有!”
我拼命瞪大双眼,想看着那珠子再次变色,可惜再也没有出现。
盟君说道:“你和顺哥两人的功力足够把妖魔封入幽冥珠内,个把月拿回来给我炼化一次就好。”
我真的有点生气,我虽然自来对佛法没怎么接触,但心里也是一直崇尚尊敬的,大约这份尊敬都是被灵雨那一槌打出来的,反正我断然不会把幽冥珠变着玩的,盟君不了解我,还呵斥我,鄙视他!我带了戒指在手上,瞧也不瞧他向外走去,说道:“我走了!”
他还在后面又叮嘱了一句:“记得每日向我汇报!”
我肚子咕噜:“报你个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拎了桌上的包袱,说道:“差点忘了,娘让我给灵雨哥哥捎一壶酒去!”说完后飞一般窜了出去,瞥见盟君那张气炸的脸,心情好极了。
我跑到医伤馆见到顺哥,果然如我所想,顺哥就是顺哥,没有宁慕的记忆,也没有苏蓦的记忆,是那个整日嬉皮笑脸没正形的顺哥,见到我第一句话是:“我的影儿上神,几日不见,似乎圆了一圈,不知道闪秘诀还使得出不?”
我强行把涌上来的眼泪忍了回去,说道:“几日不见,顺哥瘦了一圈,不知道破风剑还舞得动不?”
顺哥笑嘻嘻道:“我这身形自然舞不动破风紧,我家上神可以舞就行。”
我望着顺哥的笑脸,突然想娘把宁慕封印在大开杀戒之前的年龄,那顺哥便是年轻时候的宁慕,这时候的他性情如此随意不羁,并没有做上师斩妖除魔的志向,不知后来发生什么,让他成为大开杀戒的上师?我问道:“你可知道你为啥睡了几日?”
顺哥笑道:“还不是你的睡眠果子的功劳,快跟我说说这几日可发生什么?”
我说道:“我们查到珍珠岛上有人使用妖法邪术,你说没什么要紧,不必理会,我娘说你是非不分,就给你打晕了,一直睡到现在,居然不记得了么?”
顺哥皱眉一下,又笑嘻嘻说道:“我居然干了这么没眼色的事情?也太不是我了。”
我说道:“我觉得只要涉嫌妖法邪术,都该斩尽杀绝,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顺哥笑道:“哦,没看出来呀,我的影儿上神是这么很绝之人。”
望着眼前笑嘻嘻的顺哥,我却一点想笑的意思也没有。无论宁慕的狠绝还是顺哥的潇洒都不是我所爱,我心中一直是那个坚定正直、含蓄害羞、还有点死倔的苏蓦,他知道我能吃,饭后再给我送饭,他在我伤心误会时候,还是坚持自己,我却怎样也放不下他。但他只是一世的凡人,这仙界无论宁慕还是顺哥却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