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马匪是来找你的吧。”宋宁问。
“嗯。”那人出声，确实是个女人。
“楼下有个老头，人不错，你去帮他收尸吧。算我这次出手的费用。”
“好。”那女人说着便往楼下去了。
不知道那人把老头埋在哪了，听声音就像是在后院随便挖了个坑。这倒也无妨，人死如灯灭，生前居住在此，死后埋在此，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
这小镇刚跑了马匪，家家户户灯火忽明忽灭，死寂，死寂。
难道马匪把所有人都杀光了？宋宁很确信没有，那为何如此的安静，整个小镇如同深夜的墓地一般安静。
就像是这个小镇，本身就是个坟墓。
……
宋宁起身，他更有兴趣了。
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来了这个月牙湖镇，庆幸自己在这里留宿。如果这个坟墓是为自己而建的，那应该会更有趣，宋宁想着。
他准备去看看这个坟墓，于是走下楼去。
后院传来那女人一锹一锹铲土的声音，似是要花不少力气。
地上还留着那老头鲜红的血迹，狭窄的窗户照进来是皎洁的月光，死亡竟能如此圣洁，如此美丽。
宋宁走出门，站在了月牙湖镇唯一的道路上。说是路，其实只是一段踩实了的沙土。所有的房屋内灯火忽暗忽明，像是点亮的招魂幡。
宋宁随意挑了间靠得近的屋子，用剑搅烂了窗户，向里面看去。
不出所料，空无一人，只有那忽明忽灭的灯火闪烁。早上那捣衣的女子，奋力劳作的男子，如同溪水化薄雾般消失不见了。
……
忽地背后一紧，一把剑从身后而来，但显然不是要杀自己，因为并不是对着自己的心脏。
宋宁轻松避过：“你们是谁？”转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
“与你无关，你现在离开还能留住性命。”那男人似乎不想和宋宁起冲突，也许是见到了宋宁杀死马匪首领的那一幕，心有余悸。
但他误解了宋宁。
宋宁是一个登山客似的人物，面前有高峰不会恐惧，而是产生极为热烈的想要征服的欲望，而这也是宋宁自认为的，在人间活着的为数不多的乐趣中，最为有趣的那个。
“所以你们是来杀那个女人的，整个镇子都是？”
“没错。”
“她是谁？”
“你又是谁？”
宋宁无奈，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来交换，那就只能让手中的剑来让对面说话了。此时，客店后院也传来刀剑碰撞之声，灵力呼啸之响，看起来是动手了。
看这架势，那女人也是修灵者，这是宋宁没想到的。但是天下之大，每个人都有几分绝技，自己又不是每次都能料人于先。
……
两个素未谋面的之人，初次见面便要生死相搏，令人心生唏嘘，可这却是这天下每日都在发生的事。
那人先刺宋宁眉心，剑尖青光闪烁，这一剑是无比的可怕。宋宁提剑一挡，两剑相碰，震声直上云霄。
震声未决，那人已朝着宋宁胸前、下腹刺出两剑，青光不减。宋宁一退，让过两刺，护体灵光闪烁挡下剑气。
往前一踏步，朝着那人头顶直落一剑，那人侧身避过，剑气却不可避，在其脸上划出一道豁口，鲜血横流。
“护体灵光？启灵境六重？”
“死人有必要问这么清楚么？”
宋宁向前突刺直奔那人心府，那人纵身后退，担心避过剑，难避剑气。宋宁腕抖剑斜，这一剑已奔着那人脖颈而去，避无可避，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月光不减温柔，剑落人头。
……
宋宁往后院走去，灵力呼啸声仍在咆哮，但是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脚步，攻势衰减，应该是担心自己。
月下有七人围攻一人，手上兵器各异，刀、剑、枪、棍、斧，把把夺命。边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应是死于那女人之手。
那女人身上灵光不停地闪烁，手上持有一个不知是何物的圆球，但上有灵纹无数，这女人身上灵光应是来自此物，想来是个宝物。
“这位小兄弟，你若是能现在离去，我等随后便奉上黄金千两，宝马一匹，你杀死刚才那人之事，我等既往不咎。”围攻中一人，冲着宋宁大喊。
那女人同时大喊：“你杀了他们兄弟，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之后，便是杀你。”
宋宁既然来了，便是来杀人的。
若是要杀那女人，便不用来。所以既然来了，就是来杀这群杀手的。
“哪个先死？”
这是询问吗？是的。这是陈述吗？是的
因为宋宁确实是在提问。
因为宋宁心里已有答案。
话音刚落，宋宁已经将剑送入了刚才说话的那人脖子中去了。
“不好，这人修为甚高。老三、老四，随我挡住他。”看起来是为首的一人大喊，三人便迅速攻了上来。
枪影交错，刀光明灭，剑锋闪烁。三人围攻宋宁一人，局面方才持平。
可是那女人面对的压力陡减，于是变故发生在那边。女人手中圆球爆发出夺目的金光，那几人都纷纷惊惧地后退，刚才这阵金光已经杀死了自己数个兄弟。
可是哪有想逃就能逃的道理，这阵金光催魂夺命，直奔那些人面门而去，金光如同蛆虫一般，朝着那些人眼耳口鼻当中钻去，很快便没了生息。
只见月光流银，金光耀日。
……
二人联手之下，那三人很快也是一一毙命。
但战斗并未结束，宋宁知道，因为刚才女人为那老人挖坑所做的坟，已经消失了。
不仅是土消失了，里面的老人也消失了。
是啊，整个镇都是来杀你的，那个老人又怎么会不是？
可是他在哪呢？宋宁找不到他，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于是变得有趣。
那女人紧紧靠着宋宁，像是在冰河里被救起的人靠近火堆一般，仿佛只有靠近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镇，也许不是！也许还有阴影，也就是在这阴影中，藏着一个人！一个很会杀人的人！一个老人！
轻轻的脚步，从角落传来，比那女人胸腔里的心跳还轻。
这一次，宋宁先把剑抽了出来。因为这老人的修为是灵虚境，而灵虚境意味着，灵虚之下无敌。
……
“刚刚为什么不杀了我？”那女人问，脸上仍然裹着布。
“刚刚的你不该死。”
“为何不该？”那女人再问。
“行好事，不该死。”
此时，老人才缓缓中从阴影中走出，面容苍老，手指皲裂漆黑，与早上模样并无二异，只是身上所充斥的是冲天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