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复在前面带路。
几乎是垂直向下，步步惊心，不找准脚踩的位置决不能轻举妄动！
过了一小会儿，下降高度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李行复回头一看，列析断原地未动！
“列析断，你打算在这里扎根、长在这里吗吗？！”
“表哥，我膝盖疼，小腿也疼！”
李行复膝盖也不舒服。长期不爬山，这是正常反应。
李行复不得不上去接应。
“你扶住我的肩慢慢下来。运动健将同学，坚持一下，适应了就好了。”
适应个屁！还是疼、钻心地疼！
列析断每下一步几乎将整个人都悬挂在李行复的肩上！
她知道这么做有点不道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腿疼嘛。
表哥很少说话，吃不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动作还算温柔，没有想把她推下去的意思。
谢天谢地谢表哥！
不知道走了多久。
表哥的表情模糊起来，因为天黑了，看不清了！
天上的星星出来了，没有月亮！
李行复掏出手机开始照路。
手机的光线越来越弱！
列析断乖乖地奉上自己的手机。
没走多远，“光先生”也蔫儿！
李行复终于停下脚步。
“表哥。”列析断小声叫道，手死死地挽住他的胳膊。
“不能走了，完全看不见路了，很危险。手机也快没电了。”
“我们到哪了？”
“十分之一不到。”
“快到家了？不会吧？”
“净想美事，我们才下去不到十分之一的路！”
“我就说嘛。那我们怎么办？”
“住山上了。”
“住山上？好啊好，我早不想走了。”
“好什么好？你有没有觉得冷？”
“有点。”
“停下来会更冷！后半夜加倍冷！我们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知道吗？”
“有那么严重？那我选择冷死，总比累死、摔死强！”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在这儿吧，我先下去了。”
“哎呀，表哥，你太没人性，要死一起死！”列析断这次从背后搂住了李行复的脖子！
“你松开！逗你玩儿呢。你是我带进山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是关乎到我个人名誉、人格的大事！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死在我手里，你的生命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列析断，你听着，我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这事都怪我考虑不周，今晚我们真的下不了山了！现在，趁手机还有点电，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就近找到一个石窝，李行复蹲下去试了试，风小了很多。
列析断抢先坐下后发表评论：“老适意了，头等舱沙发！”
座位舒不舒服，还取决于站了多久。
列析断扯扯李行复的裤腿，示意他就坐。在这里坐到天亮？太好了，时间足够长，有件事看能不能给办了，加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行复掐灭了手机的光。
浓夜立即淹没两位青春少年，看不见彼此。
列析断闪电抱住李行复。还能这么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
是啊，大申邑要这么黑，市长就该下课了。
“松开。你抱那么紧干吗？胆小鬼！”
“不许说我胆小，我是怕你跑了。”
“我不是说过嘛，我会对你负责。”
“负什么责？”
“人身安全。”
“多久？”
“到底。”
“一辈子？”
“没那义务，出山为止。”
“那我要是不出山呢？”
“耍赖？把你交给七二一保卫科。”
“你不会，要不然你也不会救我出来。”
“那我走。”
“不管我了？刚说了负责。”
“有本事你老死在大山里。”
“哎，表哥，你为什么要冒充我表哥？”
列析断所指当是发生在希月胜利广场上的事。
还不是因为那只手环，但李行复不能说。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害羞了？老段的同事都说我漂亮得不行，模特儿队都要拉我入伙，哈哈。”
“自恋，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黑夜中，列析断一顿推搡：“李幸福，我陪你爬了一百小时的山，累得脚都快没了，你还攻击我？从现在开始，一百小时，我不理你了。”
列析断松开李行复，以示抗议，身体却挪近挨着，谨防逃逸。
这丫头不识数，她家的小时比别人小？！
不过呢，若不是有她陪着，李行复不确定一个人就能顺利完成儿时心愿、顺利登顶，并伴随着愉快的心情！
李行复忍了，没还嘴。但他断定，过不了十秒，隔壁必然发声。
“表哥。”没志气的列析断，三秒都还没到呢！
李行复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个屁！太黑了，堵得阿拉难受。闲着也是闲着，表哥，咱俩‘真心话大冒险’吧？”
涉及组织机密、个人隐私，不能轻易上当！李行复投了否决票：“不行。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对啊，所以要加强交流嘛！”
“不行！”
“不行也得行。这儿就我们俩，你不玩，我找谁去？”
列析断又开始摇。
李行复妥协，大不了编。石头剪刀布，谁赢谁提问题。
手势看不见，用嘴说。
列析断先赢一把，老话重提：“为什么冒充我表哥把我带进山？”
“能不能问点新鲜的？”
“少废话，回答。”
“看你像女间谍，不是好人！”
“这地方不是秘密吗？间谍你还带我来？”
“把坏蛋引进包围圈，关门打狗！”
“不说人话！表哥，不好这样子，当心胡说八道遭报复！”
“我看你身份可疑，先保护起来再说。假如看错人了，再赶跑不迟。这是真话！”
“我可疑？我是什么人？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也不一定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没找人，所以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明白了吗？”
“明白个鸟！乱七八糟，你不是好人！”
李行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就是一个女流氓阿飞！看来得重新认识认识这个小女人。
“那你知道我为什要跟你进山吗？”
“问你自己。”
“因为你帅啊。”
“马屁精。放心，我又不是猫头鹰，不能夜视，不会跑的。你高考失败，进山藏起来，这叫逃避现实懂吗？”
“你阴谋不会得逞，我就不生气！失败就失败！我想好了，随便找个学校上上，不行就学做饭。有学校不论分数高低，交钱就能上。表哥你帮我个忙，你答应还是答应？”
“什么事？”
“先答应。”
“帮你进沁园？”
“哎呀，表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我能办到？”
“能的能的，不是沁园，白天我跟你说那事儿你考虑一下。你在你们学校旁边帮我找个学校，随便什么学校。”
“高中倒有几所，幼儿园也有。”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高中行啊，高中高中上高中！”
“病得不轻！天一亮就送你去医院。”
“表哥，我是认真的。”
“申邑没高中吗？”
“不是，表哥，我是想离你们中工近点，近朱者赤嘛。”
“打住，我们那儿没有全国统招的高中，不收申邑妞儿，更不收疯子。”
“你才神经。我懂，不就是户籍吗？我把户口转到你们开阳（中部直辖市，夏州工学院所在地）。不过这事要同老段商量，先过她这关。”
“懒得理你！”
列析断自有打算，喜形于色，反正看不见！又回到“真心话大冒险”，列析断又赢了。李幸福真傻，不会变通，又“石头”。
“表哥你有女朋友吗？”
“未成年，少打听！”
“你思想也太古代了！我们班除了我，好多都私定终身了。学校里还有被开除的，知道为什么吗？做人流暴露啦。”
“就你没人要。”
“不说人话！我心思都用学习上了。”
“结果呢？”
“触霉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不是误入歧途了嘛！你还没回答我呢？说！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遇上女土匪了！李行复只好消极怠工、沉默以对。
李行复扪心自问：“我有女朋友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谓女朋友，当指已建立恋爱关系的女性。单独逛街吃饭看电影应是最基本的符号。
李行复有吗？惭愧，他还真记不起来曾经跟哪位异性有过这种经历。
列析断说得没错，上高中了还不谈恋爱会被瞧不起的。所有的高中都规定学生不准谈恋爱，所有的高中不谈恋爱的学生都是极少数。除非你是学霸。
李行复是夹着尾巴上的高中。初三那年，老爸吃官司了。所以爷爷奶奶才把在希月的房子给卖了，带着李行复搬回老家县城。
“这个问题需要考虑很久吗？你自己有没有女朋友你都不知道？快回答！”列析断的推搡又来了。
“别推我行吗？再推，我要反击了！”
“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列析断吃定李行复只是过过嘴瘾，不敢还手，于是变本加厉，黑暗中也不知抓住的是李行复身体的哪部分，只管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