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都没了吗。”
“恩.....”
上次叫他藏起来的私房钱，给他弄丢了。......说是往藏的地方仔细找了很多遍也找不到了。
“....那你藏在哪里的？”
“书柜。夹在其中两本书中间。”
“.....你妈妈，平时不看书吗？”
“恩。那些都是爸爸留下来的书。”
“......书啊.....你能记得到底是哪两本书中间吗？”
“大概就在中间那几本.....”
他这么说的话应该不太会是搞错了吧。他不傻的话，第一次找不到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是因为记错了所以继续翻找才对。......毕竟是藏在那种地方。我的话，说不定会把所有书拿出来看。
.....不过那样动静实在是大了点，被他妈妈发现怎么解释呢。肯定不能用骗小孩子一样的借口啊。
“.....谁让你藏在那种微妙的地方了啊。”
“啊....”
他闭了一下眼，然后头低了下去。啊，这个动作我很熟悉。.....是承认错误的动作。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经常做这个动作的。想到这种东西，我不自觉地看向了漆黑的窗外。
基本上，不太会有人真的去明面上指出别人的错误。.....我至今也几乎，没有记错的话。几乎没有被人当面指责什么东西。但是很多事情是自己的错，自己是非常清楚的。经常在夜晚，像这样看着外面，然后或许有契机，或许没有，想到一些自己以前做过的错事，或者对的事情导致的错的结果。
.....不甘心，悔恨，这些情绪只有最初才会有。伴随着这些情绪的，就是这样的动作。....是我的错。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我也很清楚怎么跟这种情绪下的他沟通。
“.....你知道为什么很微妙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等待着答案。
“你需要把它藏在确实能记住，不会记错的地方。一堆书中间太暧昧了。.....”
“......暧昧？”
“是啊。.....不想让别人找到的想法确实传达出来了。但是需要自己容易找啊。”
“.......”
他无言以对，考虑起什么东西来了。
“还有......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些......”
“？”
我有点想说，但是也有点不想说。希望他听见又不希望他重视，希望在他心中成为暧昧的几句话吧。我这么想着，就又看向了窗外。
“......我一般，把.....做什么事所引发的结果，不朝着自己心意发展的情况......都当成是我的错。”
“？？”
是我说得轻吗，还是这句话太绕了呢。他好像没听懂。
“不过.....我也有自私的地方。”
接下来要说的，他就一定会懂了吧。我看向了他。
“我的心意是，一切顺着我自己的心意进行，而不是其他人的。”
“........”
“.....比如说，做了什么好事，被人夸奖了.....”
“恩。”
“这个事情，我就不太想做啊。”
“？”
“....别人夸我，也就是这件事满足了别人的心意。”
.....我为什么要让别人高兴啊。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一般来说别人高兴的时候自己是会高兴不错......
但是我，很少会因为别人高兴所以高兴起来。.......
“呐小高，你或许听不懂。......牢牢记住这次教训吧，”
我伸手摸向他的肩膀。......我不想把他当成小孩子。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其中一个朋友。
“记住高兴的事情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好好记住那些难受的事情。”
“啊，恩.....”
“....一切都会成为灵魂的一部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
“.......好了，去找钱吧。....以防万一被你妈妈瞎猫摸到死耗子了。”
“瞎，猫...？”
“就是被你妈意外发现了。”
“！！”
“也是啊。你很怕吧。啊对了，记得我以前还做过那种蠢事来着.....”
“？”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比划着和他讲。
“像这样，手上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手滑，掉了。.....找不到了。我就会再找一个类似的东西，从同样的地方用尽可能同样的方式让它掉下去......”
“哦，.....”
他用着有些期待的表情看着。
“.....然后两个都找不到了。”
“哎？！”
“但是你要相信始终在你家里啊。”
“恩。这个我懂。”
......不，未必。也有可能早就到了他妈妈手里然后转手到了更远的地方去了。
毕竟.....大概他妈妈，发现了钱也不会说出来吧。......是.....这样的人吧？
..........
.................
.....昨晚陪他找钱找了很久，导致睡眠有点不足了。所以趁体育课的时间，我来到了其中一幢楼的天台。.....在这里睡一觉。
上一次用这幢楼的天台还是在校运动会那天。运动会持续一整天，所以我几乎是一整天都待在这里。
体育课这个东西，....存在感也就那样了。我在体育课上时的存在感也是就那样了。而且感觉体育老师那爽朗直率的性格，很好欺负。
听见了飞机的声音，我就开始在一片浅蓝中寻找它。记得以前像这样找飞机......
“哦？”
呃，有人。......有个人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了。.....在门口那边。是班长啊。......
“真帅气呢，一个人躺在这边。”
“.....不。”
听到她这样夸我，我赶紧坐起身。然后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逐步走过来。
“诗情画意的场所，难怪会吸引你来这里。”
“.......”
她低下头去思考着。
“你与天台的关系，是不是就像牛顿与苹果树呢.......”
“那不会。”
“不过这么美妙的地方，也是非常难以找到的，很珍贵的吧。”
“.....是吗。”
她转头看向了远处。
“恩。毕竟我找了很长时间呢。”
“不是....那么难以发现的地方吧。”
“恩。可是我找的是你。”
“？”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闭上眼，缓缓地开口。
“今天体育课考试。”
“.......”
啊，好像..........没听说过。这么说.......
老师派她来找我吗！？
“浪费了我多长时间.......”
她咬紧牙关说了这么句话。......
“除非你是牛顿，我才会心甘情愿这样浪费时间。可是你....”
“....抱歉。我现在就去。”
我一瞬间站了起来。
.........
..............
“对了，我在办公室看到老师挠着头在看你的作业。”
“哦。”
我非常难得会跟她一起走路。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
“我也去看了。”
“......”
“....我理解。你写到一半家中起火了吧。”
“啊？......”
“恩？不是吗？那就是突然地震了吗？”
“......我的作业怎么了吗？”
“心里没数吗？胡言乱语，而且到了后面完全变成画画了。”
啊......说起来我不太记得昨晚自己写的什么作业。.......？我写了作业吗？啊.......
是这样啊.....我犯困了。因为陪那家伙找钱找得太晚了。
“那是，.......”
我一瞬间想说我犯困了。但是......又不太想说出来。该怎么说呢......真麻烦，陷入沉默了。有那么一点尴尬的感觉。.....只听得到下楼梯的脚步声。这个狭窄的楼道里，声音传得很响。
“没关系的，我明白的。”
她一副看出来了的样子，然后加快了脚步赶到我前面去。
“是写到一半猝死了吧。”
“........”
我.....不会跟她沟通。我做不到。
.........
...............
推开体育馆的大门，我想其他同学会看到的是一个愁眉苦脸的我。和....班长的表情我看不到。她走在我前面。
“哐”
篮球被投进篮筐的声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一个漂亮的转身落地之后，灌篮者往我们这边走过来。带着满脸的自信。
“恩。很不错。”
“哼。是吗。”
“非常可爱。”
“...”
班长头一转看向别处，说出了这么一句赞美之词。
“等，等等。刚刚的动作哪里有可爱的元素？”
“在我看来很可爱。好了，老师，开始考试吧。”
“你，.........”
她转过身，端正地向老师那里走去。留下了我和叹着气的灌篮高手。
“哈啊......到底该怎么跟她对话啊。”
“.......我不知道。”
“鸫.....同学。”
小蝶往这边走了两步，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看着我。
“怎么了吗。”
“今天考篮球。会.....的吧？”
“运球吗，还是灌篮？”
“运球。”
“啊。拍皮球的话，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诶.......”
她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啊，原来如此。跟班长对话时的我大概也是这种表情吧。
“对了，鸫同学，”
班长在我前面不远处，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背对着我的状态转过头来。她的侧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不过可以感觉到很严肃。
“你那生活方式，被人指责过吧？”
“........”
说完，她就姿势端正地往前走去。那副姿态，根本看不出来是来上体育课的。
关于我的生活方式的话........总之，以后我还这样。
“对班长......我还有谢意要道呢。她一直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篮球筐柱上，若有所思。
“有发生什么吗......”
“咳咳。我跟她在以前的学校也是同学。”
我往后看了一眼，刚开始考试。还轮不到我们这边。
“那时候.......我跟人打架被她看见了。”
“她打算问我为什么打架来着，我不肯说。就被她唰地用右手手指戳住腹部的一个地方......”
？那跟他打架的其他人呢。
“真的很痛啊。但是我还是不想说，她就开始进行快节奏的戳腹部动作，一边戳一边身体往前倾。我当时靠在墙上没有退路，痛得留着眼泪发不出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个就请忽略吧。之后才知道她这个人，父亲是个医生。”
“那.....为什么要谢她呢。”
“哼......从那以后，我每次想动手都会想起那一幕啊。”
他面带微笑地低着头这么说着。
“想起她往我身体右边前倾的身影，和那时候全身无法动弹的痛感。关键是.....”
他挠了挠头。
“感觉.....很帅气。”
“啊？”
被人打了一顿说人家帅吗。......
“之后呢？”
“.....我问她我会怎么样，她拿出一本书，面对着我读了起来。‘处分，指处理，安排，对犯罪或犯错误的人按情节轻重给予处罚决定。‘啊.....我到现在还记得。”
“......是吗。其他打架的人呢？”
“唉，从小到大我都是犯了错之后逃得最慢的那一个。”
我竟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总之，我也准备赶紧结束考试去休息吧。看向班长那边，她一边走路一边运球，动作不紧不慢。好像.......
没打算考高分的样子。
........
................
老师在看着第三组同学考试，班长手上拿着名单正在一个个告知第二组的同学的成绩。我是第二组。现在她一边看着名单，看了我一眼，一边走向坐在墙边的我了。
“鸫同学是......一直逃课的吗。”
“.......”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知道自己的成绩。
“怎么了？不说话会被人当哑巴的哦。”
“会吗？”
她移开了视线。
“刚入学，军训的时候，教官找我说话。我还没开口，就被其他同学插着嘴说我是哑巴。”
“..........”
“你自己也不会知道别人怎么看待你的吧。鸫，你觉得你的运球怎么样？”
“我.......不是很会。”
怎么说呢，我既有点害怕她说出来，又有点期待。这种感觉.....真是少有啊。
“恩。”
然后她拿出了一本书，看着书说话。
“‘及格’，指考试或学科成绩达到规定的最低标准。”
“.......你为什么带着这种东西。”
然后她看了我几秒钟，“啪”地把书一合。
“再见。”
然后转身就走。.......不告诉我吗，我有没有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