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落地的声音。
辛蒙想过沈南言会生气，但没有想到会如此剧烈。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他大气不敢出。
“你再说一遍。”男人声线冷的骇人。
辛蒙斟酌之下，找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表达。
“夫人性格好，年轻漂亮，那边的人说，她在那边交到了好几个朋友。”
可是这话一出，沈南言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的意思是她脾气好我脾气不好？”
辛蒙胆战心惊：“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好了。”
辛蒙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南言就冷着声音打断。
“去查查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辛蒙眼观鼻鼻观心，沈南言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说？”
辛蒙在沈南言阴沉的视线下，硬着头皮的说：“沈总，那边传了照片过来，不需要去查了，这人……”他顿了顿，说：“您认识。”
“谁？”
“谢少谢谦恩。”
……
隐国。
谢谦恩名下别墅。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谢谦恩正在打电话。
“你还在隐国？”
电话那边还是那道熟悉的女声，谢谦恩斜躺在沙发上，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
“嗯。”
“跟她在一起？”
“没有，我只是偶尔过去看一下她。”
那端的人沉默了许久。
“谢谦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南言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转变？”
谢谦恩勾唇，一双好看的眸子半眯着：“我没有破坏他们的感情。”
如果他是真的要破坏，那么那一晚，他就一定会去清水湾。
可是他没有去。
那一夜，沈南言有一百种办法让十一回心转意，可是到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十一翌日就离开，隐国留学一事照旧。
“你纵使没有破坏，可你从喜欢上她就是一个错误。”电话里的女声有些刺耳，谢谦恩不以为意的把电话拿远。
“夏诗，你太激动了。”
电话那端，夏诗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许久。
“真不知道那个叶十一到底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没好气的说完这话，夏诗就挂断了电话。
谢谦恩看着手机，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谁啊，我……”
一口流利的英文还未派上用场，在看清门口的人时戛然而止。
“南言……”
谢谦恩刚出声，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拳头。
沈南言周身上下布满阴森之气。
他这一拳力气不小，谢谦恩没有防备，整个人都往身后退了好几步。
而沈南言，那一拳似乎是一个发泄口，他站在原地，不再对谢谦恩动手，俊逸的脸庞上寒霜满布，冷如寒冬。
“给我个解释。”
许久，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不含一丝温度。
谢谦恩将嘴角的血丝擦去，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是依旧带着笑。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沈南言骤然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谢谦恩，我把你当兄弟。”
“我也把你当兄弟。”
“可是你却在觊觎我的妻子。”
谢谦恩看着他，也不反抗，只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已经离婚了。”
“如果不是你的那些话我会跟她离婚？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算计二字太过难听，谢谦恩也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他知道沈南言说的是他们结婚前他说的那段话。
——其实我个人觉得，你不应该把十一的这个决定当做是一般的耍脾气，你应该好好地考虑，既然她对你并不是非之不可，那可以考虑一下，离婚或者对你，对十一都好。
“我当初只是那么说，可南言，你若是不认可我的话，又怎么会答应离婚？”
谢谦恩是了解沈南言的，甚至了解他对十一的感情。
沈南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的脸。
谢谦恩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顺道对沈南言比了一个随便坐的手势。
沈南言站在远处不动，他也不在意。
“南言，你来我欢迎，你盛怒之下给我一拳头，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你觉得，我真的有对不起你吗？”
沈南言薄唇抿成利刃，片刻：“你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很早。”
“早到什么时候？”
“知道她是你爷爷定给你的妻子之前。”
沈南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谢谦恩摊开手：“没多少人知道。”
沈南言保持沉默，试图用短暂的时间来平复自己胸腔的雷霆之怒。
“你是不是一直在盼着我们离婚？”
“这话是不是把我说的太过歹毒了一些。”
沈南言冷哼一声：“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暗自喜欢着我的妻子，谢谦恩，你还不歹毒吗？”
“感情这种东西谁说得来，我就是喜欢她，即使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即使知道我这样有些不重情义，但喜欢了就是喜欢，我要怎么克制？”
谢谦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沈南言只差没再给他一拳头。
那方，谢谦恩到底是在乎着他这个朋友的。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你，我的确喜欢十一，但是在你跟她还是夫妻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我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见她，可现在，南言，你们离婚了。”
“我们离婚，所以你跟着她来了隐国，我如果再发现晚一点，你是不是都要跟她在一起了？”
沈南言声声带着讥讽，谢谦恩扯了扯唇角：“我没有瞒着你，我一切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你不知道是你的原因。”
“谢谦恩……”在此刻，他的这番话无疑是再一次点燃沈南言心里的怒火。
而谢谦恩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你们离婚是事实，南言，我理解你心里的不悦，但同时我也从不觉得我做的有错，南言，你不爱十一，若是爱，你怎么舍得给她那样的一年。”
“我爱不爱她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
“我只是想让你清楚，你现在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因为她曾是你的妻子，你有占有欲，有自尊心。”
“我不是。”
“那你爱她吗？”
沉默，在谢谦恩那句话落下后，偌大个客厅都陷入了沉默。
谢谦恩笑意逐渐扩大：“你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沈南言眸色渐深，在谢谦恩意味深长的笑之下，他转身离开。
别墅门口，辛蒙正在等着。
见他出来，立即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走。”
后座传来声音，辛蒙连忙启动车子。
可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面的人依旧没有说话。
辛蒙不得不减慢车速，询问道：“沈总，我们现在去哪里？”
是回酒店还是按原计划去看夫人。
这句话辛蒙没说，沈南言讳莫如深的脸上带着薄怒，显然刚才在别墅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去她学校。”
静了半刻，后座传来低沉的声音。
“好的，沈总。”
……
伦敦大学。
十一下课从教室出来，手机响起，她拿出手机，未看屏幕，径直开口。
“十一，下课了？”
电话那边是徐清，她抱着书一边朝外走，一边低声回。
“刚出教室。”
“要回公寓吗？”
“嗯。”
“我在学校门口，我过来接你。”
十一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用，我自己慢慢的回去就好，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我没什么事情，我过来找你。”
徐清固执，十一无奈之下只好退一步：“这样吧，我慢慢的走过来，你在那边等我。”
电话里，徐清沉默了一下。
“也行，那你路上慢一点。”
十一嗯了声，电话挂断。
手机跟书都放到包里，她缓步朝着门口走去。
细数一下日子，来隐国已经五个多月了，日子中规中矩，从前过往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一般。
在大太阳的照射下，十一突然有些感慨，以前觉得很多事情都过不去了，现在想来，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
每一阶段都有每一阶段的好，不好，她总归是要一件一件，一步一步的去经历，去体会。
学校门口，十一刚到，徐清就走了过来。
“来了。”
十一微微仰起头，徐清个子高，她看他的时候总是这样的角度。
很帅很优秀的一小伙，身上总是热情满满。
“我都说了，不需要过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徐清摇头，顺势接过她手里的包：“我没课，但一个学姐找我有点事情，刚结束，送你回去也是顺道。”
他这般说，十一到了嘴边的客气话又说不出来了。
“行吧。”
“你最近课程很忙吗？”徐清问。
“还好。”十一思索着回。
“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
“好。”
两人闲聊着朝着公寓走去。
公寓不远，是叶星辰朋友安排的地方，步行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路程。
此刻两人慢慢走着，时不时的进行简短的交流，看起来好不般配。
落入沈南言眼里的就是这样郎才女貌，无比登对的一幕。
辛蒙车子停在大学门口，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
十一走出来的那瞬间，后座已经传来开门声，可车上的人却许久没有下车。
辛蒙再看过去的时候，就是十一跟徐清一起离开的背影。
徐清……
夫人曾经的追求者，是唯一一个对夫人大声表白的男人。
他怎么会也在这里……
此刻辛蒙恨不得没跟着来隐国这一趟，他从后视镜小心的瞥了一眼自家总裁的面色。
这还能再吓人一点不？
“辛蒙，那是不是徐清？”
沈南言猝不及防的开口，异于平常的冰冷声线，他虽然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似乎怎么避都避不开了。
“是的，沈总，那的确是徐清。”
“徐清为什么也在这里？”
“这个……隐国这边的人没有说，我也不清楚。”
男人突然重重的合上手里的笔记本，凝声嘱咐：“查，查清楚为什么徐清也在这里还有，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男人在她身边转悠。”
“……”
辛蒙这时候哪里敢再说什么。
“好的，沈总。”
“走。”
“去哪里？”
“跟上去。”
跟上去？
辛蒙视线落在前方，穿着牛油果绿小裙子的夫人，一阵惊讶后启动车子跟上。
这这这……
他以为沈总会让他直接离开这里的。
黑色的宾利汽车上，沈南言视线紧紧跟随在前方那两人身上，徐清……谢谦恩……
好，真好！
这一个个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跟着她来了隐国！
这五个月里，他还担心，担心她在这边生活的无依无靠，一个人孤苦无依。
如今看来，人家过的可滋润了，哪里需要他担心。
公寓楼下，十一跟徐清对面而站。
“好了，我到了。”
徐清将手里的包重新递还到她的手里。
“晚饭怎么解决？”
“我不饿，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同学给我带了寿司，我吃了很多。”
“同学？隐国人？”
十一含着笑点头：“前面那几天合作了一个话剧，算得上是有点交情。”
“男的女的？”徐清带着好奇。
十一脸上笑意扩大：“徐清，男的女的，在我这里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徐清微愣，随后扬起一抹笑，眼里却有悲伤划过。
“也是，在你这里的确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十一抿唇，双手交叉，想到徐清要回国一段时间的事情。
“什么时候回去定下来了吗？”
“本来是想后天走的，但我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有些着急，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也好，家里老人催促，早些回去也好。”
徐清脸上有担心：“我回去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可以的。”
“真的吗？现在毕竟跟之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十一打断。
“好了徐清，我说了可以就是可以。”
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眼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抗拒这段对话。
徐清看着她，欲言又止。
十一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她对着徐清摆摆手：“好了，快回去吧，晚上还要去机场，一路平安，回去多陪陪长辈。”
徐清见她这般，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听自己啰嗦，索性也不说看，但是叮嘱的话还是少不了。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联系你姐姐在这里的朋友。”
“好。”
“那我走了。”他看着她。
十一失笑：“好，走吧。”
徐清停顿了片刻，方才迈步离开。
十一也没有多停留，很快的就开门进去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十一刚坐到沙发上把书从包里拿出来。
她以为是徐清去而复返，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扬着声音问：“怎么了，是忘记了什么吗？”
门打开，十一抬头。
四目相对，她整个人愣在原处。
五个月。
从分开到现在，十一每天都在算着日子，距离她最后一次见到沈南言，具体已经过去156天了。
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里，她经常会想到沈南言，想他在做什么，想他跟什么人在一起。
有的时候，她也会去想，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沈南言，再见到的时候她第一句话想要跟他说什么。
是好久不见还是你还好吗？
可此刻，异国他乡，沈南言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先打破沉默的是沈南言，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面上表情深深浅浅：“怎么，很遗憾是我？”
遗憾？
这么久没见，沈南言第一句话，就让十一沉默了许久。
“抱歉，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抱歉？不明白？”
沈南言最后带了个尾音，是笑还是冷哼她不清楚。
思及此处是隐国，十一压住心里所有惊涛骇浪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可以来？”
十一抿唇，这久不见，沈南言怎比以前更难沟通了。
“没有，我就是惊讶，你工作那么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她想说的是，怎么会出现在她公寓门口，是来看她的吗？
“我来是为了工作。”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一敛眉，庆幸自己没问。
“那你工作都忙完了吗？”
“嗯，听说你住在这里，顺道来看看你。”
顺道？
十一红唇弯起弧度，所有的表情话语都恰到好处。
“是吗？谢谢你还记得我，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沈南言站着不动，叫了声：“辛蒙。”
“沈总。”
“既然她叫了，我们就进去吧。”
辛蒙：“……”
看着径直朝着里面走的人，辛蒙尴尬的对着十一笑了笑：“我叫辛蒙，是沈总的特助。”
辛蒙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再加上他态度谦和有礼，十一也回了他一个礼貌的笑：“辛特助客气了，进来吧。”
客厅，沈南言跟辛蒙坐下，十一看着两人：“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辛蒙说。
十一想了想：“我许久不下厨，家里也没有食材，我给你们点外卖吧。”
“好。”
“我不吃外卖。”
两道声音，不同的答应，前者辛蒙，后者沈南言。
十一目光落在沈南言身上：“我给你们点我经常点的那一家，挺好吃的，而且卫生上也有保障。”
男人抬起头，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
“离开我，你的生活品质已经差成这样了？靠着外卖维系生活？”
十一：“……”
辛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