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是她入行以来开的第一单。
一路上，她对我们十分客气也异常热情，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刚出社会不久的愣头青。
虽然业务方面能力欠缺，但胜在人挺真诚，没有老油条的弯弯绕绕和油嘴滑舌。
再加上她找的这个地方太顺我的心意。
所以，这一单算她运气好，碰着了！
坐在出租车上，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方小姐，你是才毕业的大学生吧？”
“算是吧，我高考没考上本科，专科上了三年就出来工作了。”
“那也算是大学了，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我是学的互联网，但是毕业之后不想从事互联网方面的工作，就想着做销售，听说卖房子很赚钱，所以我就来中介卖房子了。”
中介小姐露出一个单纯中带着憨憨的笑容。
“今天我们租了这个办公室，你的工资应该能提成不少吧？”
“没有，你们要是买栋别墅我倒是能多提成，你们要买别墅吗？”
中介小姐眨了眨她那双滴溜溜的黑眸子，依旧是一副单纯而憨憨的样子。
“虽然我们现在买不起别墅，但如果你趁早跟我们一起做，以后你就是能买得起别墅的那类人。”
我的意思很明显，中介小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江先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车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吹入我地鼻中。
嗯，是劣质香水的味道。
我朝她侧了侧身子。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现在的底薪是多少？”
“无责任底薪2000，提成另算。”
中介小姐说得很有自信，似乎对2000的无责任底薪还挺满足。
也对，刚出社会的年轻人，本就是资本家大力压榨的对象。
“方小姐，我给你出无责任底薪2500，提成另算，怎么样？多出的五百，你可以拿去买一瓶好点的香水。”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并不适合做房产销售，今天是你的第一单，也只是碰巧我对千业大厦有特殊的情怀。”
“否则，你这一单不一定能做成。”
“你的业务能力很欠缺，看得出你在你们中介公司应该没人带你，但如果你加入我们，我可以亲自带你做业务。”
“考虑一下？”
我挑起眉头，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等你们把合同签了，我再告诉你们我的决定！”
呵呵，小姑娘还挺谨慎。
回到中介公司，白纸黑字红手印按上，合同签好，中介小姐送我们出门。
站在路边花坛，我再次询问：“方小姐，考虑清楚否？”
“你们是做什么的？”这时，她才开始进入正题？看来我们有戏。
“你平时刷抖音吗？”
“刷，这个年代，谁手机里没有个抖音APP。”
“那你应该听说过‘文凯清风’这个抖音账号。”
“你的意思是，你是文凯清风？看你的模样，也不像，倒是张先生有几分相像。”中介小姐上下打量着我和阿凯。
我嘴角含笑：“没错，你口中的张先生就是文凯清风本人，而我，是他的经纪人。”
“现在我们要成立网红工作室，怎么样，要加入我们吗？”
中介小姐突然大喜，像是好奇的小孩子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惊讶地围着阿凯转了几圈，然后蹦了一下。
“我加入，反正在这里干了三个月，我也没买出去一套房子。”
“你出的工资比这里高，还能有提成拿，我愿意加入你们！”
“嘻嘻。”中介小姐露出洁白的牙齿，小模样简直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好，我们一个月以内应该能挂牌成立工作室，你可以先提交离职申请，离职手续办完以后，就直接到千业大厦报道。”
“先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加完微信，中介小姐回到了中介公司。
我和阿凯则打了个出租车回家。
在路上，阿凯不出意料地开始问我问题。
“文山，你为什么要聘用方似锦，她根本没有任何网红经济的经验，如果只是冲着工资低，我们大可以去人才市场找一个相对有经验的人。”
“而且，我不是性别歧视啊，你招个女的，还不如招个男的，至少需要体力活的时候，还能搭把手。”
我在阿凯肩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现在应该找能共进退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来给你打工的老油条。”
“刚毕业的大学生，比较有冲劲，也很有活力。”
“他们的心思相对而言单纯很多，这就更容易沟通和把控人心。”
“而且，因为他们涉世未深，心中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待，这样的人更容易教也更好带，学习的奔头也更足。”
“方似锦符合大学毕业生的纯性，性格也挺好，为人活泼待人也很真诚。”
“她的外形条件也很好，对工资方面的要求也没那么高，更注重学习积累经验，这种虚心学习的态度很可取。”
“这样的一个人，在我们的好好教导之下，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阿凯看着我眼睛眨都不眨，要不是他眼珠子动了一下，我都以为他被定住了。
“文山，我好像又看到了七年前的你，沉稳，智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当年你游说我，让我加入你们一起创业，我就是看中你的这股能让人臣服的劲儿才同意加入，现在，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文山又回来！”
“文山，我坚信，我们一定能成功！”
“嗯，这一次，我要脚踏实地慢慢来。”
我和阿凯将手臂放到彼此肩膀上，我俩脸上都浮现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平凡而富足，这是我的追求。
发动机的声音停止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门口，我带着阿凯去买菜。
前脚刚踏进菜市场，阿凯就彩虹屁开放。
“文山，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这世上怕只剩你一根独苗了。”
“你看你，白天奔东忙西搞事业，晚上还要买菜回家做饭伺候女朋友。”
“茵茵真是好命，遇到你这样的好男人，我要是能遇到一个跟你一样的媳妇儿，我睡觉都能笑醒！”
我呵呵敷衍一笑：“行了，你再夸，我就膨胀了。”
“茵茵现在怀了孕，我当然得好好伺候，生孩子那么痛苦，这都是她应得的享受！”
“嗯，茵茵选择你，真是捡了个宝！”
我来到一个蔬菜摊子前。
“老板，花菜怎么卖？”
“二十块钱一个。”
“这么贵？”
“嫌贵？去别家瞧瞧。”
我又继续往里走，经过一堆烂菜叶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正在挑拣烂叶子吃。
流浪汉的举动让我心中十分酸楚，忽然想到了老弟。
也不知道老弟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继续吸Du。
这些日子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我怎么联系打听，都得不到任何消息。
有时候我悲观地想，老弟会不会已经……
唉，算了。
我走向流浪汉，从钱包里取出两百块钱。
然后蹲下去，将钱送到流浪汉手中。
埋头吃烂菜叶的流浪汉抖着手中的烂菜叶子，抬起头看向我。
那脏兮兮的泥垢下，是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但眼窝深陷的眼睛算还明亮有神。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两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泥灰滴落到地上。
我早已湿了眼，嘴角不住地抖动着。
颤抖着声音，一声“文才”，终于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