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阴沉的可怕，嘴角不时抽搐一下。
而他面前，孙姐眼含泪光，正不屈地看着他。
气氛很明显，两个人在较劲儿。
病床上，席桑的面色在正午的阳光之中更显苍白。
她虚弱的撑开眼皮，看看孙姐，又看了看席伟才，无力的絮絮道：“你们都别吵了，没看我这儿正难受呢吗……要吵，你们都出去吵去，别在我这儿大呼小叫的……烦。”
我惊诧地掩住嘴巴。
脑子里立时纷乱如麻，我努力保持冷静，分析眼前的一幕。
看孙姐跟席伟才吵架的架势，难道……席伟才就是孙姐的前夫！
我认为太过大胆的‘设想’，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孙姐又朝席伟才骂了句脏话，席伟才不是个能吃亏的，立刻回骂了一句，声音隆隆的，有些震耳朵。
席桑烦躁地挥起前臂，重重敲打床沿儿，“爸，妈！你们都让我清净清净！”
眼看席桑脸涨得通红，是真的动了怒，孙姐第一个闭嘴，怯怯地瞄了病床上的席桑一眼，随后又用凌厉的视线向席伟才剜去，“我们出去说！”
我发钝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想要避让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地看着孙姐率先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她看到我，楞了一下，“小秋，你来了啊，昨天可是多亏了你，医生说，你昨晚要是再晚了一步，我们桑桑就会有生命危险。”
说着说着，看起来泼辣的孙姐又红了眼眶。
席伟才看清楚是我，也有些失态，“是你……”
我紧张到垂下头去，背脊上冷汗涔涔落下来，“真没想到，二哥，又见到你了。”
孙姐扬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席伟才，三两步走到我面前，小声问我，“小秋，你跟这个杀千刀的认识？”
她声音不小，席伟才除非聋了才会听不到。
我朝着他牵强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来，“算是认识，统共见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席伟才拄着拐杖走上前，眼底写满感激，“姑娘，你姓秋？是你救了我家桑桑，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
孙姐白了他一眼，“光说那些客套的，来点实际的啊。”
“那肯定的，小秋，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孙姐又凑到我面前，自以为的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前夫很有钱的，你就是要套房子都没问题，他就桑桑这一个孩子，你不用跟他客气！”
我跟席伟才都有些尴尬。
“小秋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好了。”席伟才干笑两声，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身侧的孙姐。
我计上心来，有些激动的攒紧领口，“那个……二哥，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您太客气了。”
外表平静，实则，心底早已经山崩海啸。
席伟才摆摆手，“哎，那不一样，前两次都是你帮了我，这第三次，你干脆救了我闺女的命，这就证明，我们的缘分不浅。而且，对我席伟才来说，你绝对是个福星。这些理由，够不够让你有底气，跟我提条件？”
手心有点儿潮，我不卑不亢地迎上席伟才的目光，“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可不可以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我不敢冒失地跟席伟才提要求，因为，我不知道把握有多大。
首先，我不清楚崔海在席伟才心里的地位，其次，我对席伟才的秉性也并不十分了解，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认真的？
“行，你好好考虑，我给你记着，只要你想起来，自己通过名片上的电话联系我，又或者，通过桑桑跟我说一声也行。一个要求，不，随便什么要求，几个要求都行。就当做是我对姑娘的答谢礼。”
席伟才严肃的面容，经窗外阳光一映，显得柔和许多。
我担心被这个阅历丰富的二哥看穿心事，慌忙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爸，妈，你们都走吧，我要单独跟美女说话。”
孙姐不满地纠正她：“什么美女，你该叫秋姐姐，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美女。”
“谁一天到晚的了，说的我好像很花心一样。”
再看席桑如今的模样，应该是恢复了不少气力。
孙姐离开病房之前，拍了拍我的手臂，“麻烦你了，小秋。”
我朝她跟席伟才点点头，两人一齐离开了。
席桑看了我一眼，很不好意思地用被子蒙住头，“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小心点儿，你这正输液呢，别把针头碰掉了。”
我连忙上前，按住了席桑的手腕儿。
席桑转头看着我，“昨晚我喝醉酒了，一个人回到公寓，空荡荡的，就做了傻事，我是不是太傻×了？”
我笑笑，“你知道就好，以后别这样了。我看啊，孙姐跟二哥都挺疼你的。一看你出事，都急坏了。尤其是孙姐，昨天肯定一晚上没睡吧，刚我过来一看，她整个眼睛都肿了。”
席桑抓着枕头的一角，不说话。
我环望一眼干净整洁的病房，“一般的病人，哪儿住得起这样的病房啊，还不多亏了你有这样的爸。他们在心里都疼着你呢。”
席桑用牙齿磨了磨嘴唇，依旧不说话。
我俯下身子，帮着席桑整理了一下头发，像个大姐姐一样柔声说：“以后，可千万别做这样的傻事了，幸好我去的早，晚一点儿，后果就太可怕了。”
席桑直望到我眼底，双颊浮上两抹动人的绯色，“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席桑无以为报……”
我连忙打断她，“得得得，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好好养着就成了，以后啊，少喝酒，酒精一上脑，就容易做些个不理智的事情。，再有郁闷的时候，你就联系我，就算不能随叫随到，也可以陪你聊聊天儿啊。”
席桑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我点头，“只要你不一时冲动做傻事。”
席桑脸上的红晕更妍丽了，她又要抓起被子来蒙住头，“哎呦，你快别提这档子事儿了，我都觉得羞死了。”
我赶紧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乱动。
心不在焉地陪着病床上的席桑聊天儿，一直想着席伟才的事情，我有很多话想问，可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时候。
等席桑休养好了身体也不迟。
“医院的饭菜不好吃，一会儿中午咱们出去吃吧。”席桑语带恳求，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昨天晚上才刚经历的手术，身体正虚着，哪儿也不许去，你要是想吃外面的，我去给你买。”
我正帮席收拾床头那一大堆东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就站在门外不远的孙姐尖着嗓子喊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我慌忙放下东西，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往外望。
从刚刚开始，心里就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要发生点儿什么。
没想到，我的直觉如此准确。
就见，崔海提着一个果篮，趾高气扬地站在孙姐面前。
“听说桑桑住院了，我是来看她的。你不是那个售货员吗？我才要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周景听到声音以后急忙跑过来，在崔海耳边耳语了几句。
崔海上下扫了一眼孙姐，发出了轻蔑的哼声，“呦，你就是那个孙姐啊，老白菜帮子，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崔海一脸的骄横之色，下颌翘得老高。
即使隔得远，我都能够看到孙姐的眉毛跳了跳。
眼看崔海就要往病房里走，我慌忙给病床上的席桑打了个混乱的手势，也不知道她看没看懂，随后，我转身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好在这个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打扫的很干净，就是有股呛人的消毒水味儿。
病房的门被崔海推开，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犹豫之下，还是小心推开一道缝儿，以便观察。
就见，病床上的席桑在看到崔海之后，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显然，他们之前见过面，席桑对这个崔海没什么好印象。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
崔海四处打量，最后视线定格在席桑的手腕儿上，他啧啧两声，“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配合着上扬的唇角，更像是在讽刺。